万群：海外养老金市场发展的一些新变化
来源：网络 作者：小编 发布时间：2023-06-12 阅读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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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核心成员、恒安标准养老保险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万群
恒安标准养老保险有限责任公司成立于2021年1月，是我国第九家、也是中国银保监会批准的国内首家外资背景养老保险公司。作为一家外资背景的专业养老金融机构，公司一直非常重视对海外养老金市场经验的研究与学习。今天我想借本次峰会，就英国养老金市场近期的一些变化和趋势向在座的嘉宾汇报交流，希望对中国养老金政策和市场的改革与发展提供一些借鉴和参考。英国是世界上最早建立现代化养老保障体系的国家之一，至今已有二百余年历史。目前，英国第二和第三支柱养老金总规模约3万亿英镑，位列全球第二大养老金市场，养老金占GDP规模比重大约120%。英国养老金能够取得这样的成绩与政策支持、产品和服务创新、持续的投资者教育等各方面的努力密不可分。虽然中英两国在养老金市场发展阶段上有所差异，但两国在养老金改革与发展过程中都经历了很多相似的问题和挑战，包括养老金体系发展不均衡，第二和第三支柱覆盖面难以提升，民众养老投资参与度不高等。近年来，在各相关政府部门以及市场机构的共同努力下，中国在建设多支柱、多层次养老保险体系方面取得了突出的成绩。第一支柱覆盖面广，第二支柱运作稳健，第三支柱个人养老金启动试点，这些举措都为我国民众提供了日益丰富的养老规划和投资选择。但同时我们也看到，我国在第二支柱企业年金覆盖率和第三支柱业务发展方面与英国等成熟养老金市场还存在一定的差距。为此，我们期待通过研究和探讨英国养老金市场发展过程中一些经验和教训，对中国养老金市场进一步的发展和完善提供参考。（一）运用制度的力量扩大养老金覆盖面，提升民众参与积极性英国自2012年起开始在第二支柱职业养老金中推行自动加入制度，要求符合一定条件的企业和职工必须参加职业养老金。自动加入机制的实施，迅速提高了英国第二支柱的覆盖面，其职业养老金覆盖率从2012年自动加入机制实施前的55%提升到了2022年的接近90%，成效非常显著。近年来，英国还在持续讨论新的扩面政策，包括将自动加入机制设置的参加人年龄门槛从22周岁降至18周岁，并考虑取消目前的1万英镑年收入的参加门槛，目的是将更多的低收入职工和同时拥有多份收入的职工纳入到自动加入机制的范围里来，从而进一步提高职业养老金的覆盖率。从本质上来看，自动加入机制对企业来说是完全强制性的，所有企业必须为其所属员工建立职业养老金，但对员工来说因为有选择退出机制（Opt-out）所以是半强制性的。英国自动加入机制一个非常突出的特点是强制性的制度安排辅之于合理的支持措施，并采取逐渐推行的方式，在过去十年的实践中取得了非常好的落地效果。为鼓励民众开展长期养老储蓄，英国为参加第二和第三支柱养老金的民众提供了力度较大的税优政策。疫情后为了促进就业，鼓励诸如律师、医生、护士等中高收入专业人员继续留在就业队伍里，提升经济活力，英国在4月份又实施了新的政策，通过取消终身税优上限以及提高年度税优额度等方式进一步加大养老金的税优支持力度。经过本轮改革后的英国养老金税优政策主要包括以下四类：a. 年度基础税优（Annual Allowance,简称“AA”）AA是基础税优政策，新政策取消了之前的每人107万英镑的终身税优（Life Time Allowance, LTA）上限，并且将每人每年享有4万英镑的年税优额度提高到6万英镑。b. 高收入者税优（Tapered Annual Allowance,简称“TAA”）在年度基础税优（AA）的基础上，对于年收入超过26万英镑的高收入者，每超过26万英镑的2英镑，则AA额度降低1英镑，最低可降至1万英镑。新政策之前的高收入认定标准是24万英镑，AA额度最低可降至4000英镑。假如某职工年收入为30万，则他的年度税优将降至4万。c. 领取阶段税优（Pension Commencement Lump Sum, 简称进入养老金领取阶段时，养老金账户总价值25%的部分可以免税d. 领取期税优额度削减政策（Money Purchase Annual当民众开始从养老金账户提取资金时，为了避免有人利用政策漏洞，用同一笔资金通过反复领取和缴费的方式重复享受税优，年度基础税优额度（AA）将自动从6万英镑降低至1万英镑，而在新政策之前最低可降至4000英镑。英国4月份开始实施的养老金税优新政，其目的是应对长寿化风险以及激发疫情后就业和经济的活力，但在讨论酝酿阶段就面临了很多争议，包括制度的公平性和可持续性等问题，其后续效果值得我们进一步观察和解析。英国养老金税优体系有两个明显的特点，一是形成了跨第二和第三支柱的统一税优体系，二是政策高度细化，可以根据养老金参加人的收入、待遇领取方式等提供差异化的税优安排，在保留税优政策激励性的同时兼顾制度的整体公平性。未来，我国可以考虑借鉴相关经验，统筹规划第二和第三支柱税优政策，促进二、三支柱互联互通。在具体政策方面，我国可以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适当提高税优额度并实施差异化的税优政策，提升制度的激励性和公平性，让更多的民众更愿意参与到养老金投资中来，从而不断提高我们养老金的覆盖率。在个人养老金产品体系搭建上，英国市场机构根据客户在资产规模、费用承担能力、自主投资水平、收益目标等方面的差异搭配了不同的个人养老金账户模式和产品范围。例如，英国安本集团管理的个人养老金产品包括三大类：自主投资个人养老金（Self-invested Personal Pension，SIPP），主动管理个人养老金（Active Money Personal Pension，AMPP），以及存托养老金计划（Stakeholder Pension Plan，SPP）。对于资金规模大且自主投资能力较强的客户，可以选择自主投资个人养老金（SIPP）。SIPP拥有最多的投资选择，客户可以根据个人投资喜好，在SIPP下的三个等级中选择一个等级进行投资。每个等级对应着不同的投资选择和收费标准。第一级别客户可选择超过300款养老金基金或者SIPP银行账户。该级别不收取任何费用；第二级别在第一级别的基础上增加了超过4,000只共同基金，会收取基金管理费，但不会产生转账费用和置换费用；第三级别解锁了所有的投资选项，包括基金、股票、不动产和贵金属。在SIPP模式下，客户账户的资产规模不同，每个月最低缴费标准也不相同。而对于那些缴费能力不强的普通客户，可以选择存托养老金（SPP），客户仅需缴费16英镑即可开立并维持一个SPP账户的运作。SPP模式管理费率低，主要由机构负责资产配置，投资范围仅包括30款个人养老金产品且不能投资股票和非标类资产，适合资产规模不大或者对投资收益要求不高的客户。此外，英国的养老金管理公司还会根据客户在购买产品时选择的养老金领取模式的不同或者风险偏好的不同提供相应的产品,发展出了策略性生命周期组合（Strategic Lifestyle Profile, SLP）产品。例如，如果一款产品承接的资金是要在未来通过一次性支取方式领取的，那么就需要在投资时预留相对更宽裕的流动性来应对集中支付需求。而如果该产品承接的是未来采取分期领取模式的资金，账户偿付压力较小，就可以采用相对进取的管理风格。领取期的资金管理中大量使用了曲线下滑策略。这种将积累期与领取期紧密衔接的做法，一方面充分考虑了全生命周期的理念，满足了客户不同年龄阶段风险偏好和养老诉求的变化，同时也大大降低了机构资金运作的压力，提高了资金使用效率以及整体的收益水平。我们在发展个人养老金市场时也可以参考上述做法，在对国内民众养老投资需求充分调研并做好风险管理的基础上，推出一些定制化的养老金管理模式和产品，以满足不同客户在投资目标、缴费水平、费用承担能力等方面的差异化诉求，同时平衡好个人养老金制度普惠性和商业化养老金管理机构盈利性的问题，实现养老金市场多元化、差异化以及可持续健康发展的目标。2022年9月，英国养老金市场受一系列内外部环境的影响，爆发了较为严重的流动性危机。该事件发生后，各方分析大都认为这与英国养老金长期采用的负债驱动策略（Liability Driven Investment, LDI）有着密切联系。在LDI策略的指引下，英国养老金将大量资产配置在国债等长期债券产品中，以满足养老金资产负债匹配的有关要求。据统计，在2006年，英国养老金有超过60%的资金投向权益市场，只有28%左右的资金投向债券市场。而在2022年，英国养老金72%的投资都集中在债券市场，只有约19%投资在股票市场。同时为了提高收益，LDI策略又大量使用了金融衍生品并加大了交易的杠杆。当市场出现一些极端因素的情况下，比如近一两年通胀引发的利率大幅上行造成债券价格暴跌，养老金产品的流动性压力不断累积，最后导致整个资本市场都面临着极大的系统性风险。在成熟的资本市场，养老金由于其长期属性和规模效应，可以起到资本市场压舱石和风向标的作用。LDI策略中以债券等固收产品为主的资产配置主要是为了解决养老金的刚性债务压力以及追求安全的天然诉求，但同时也造成了资本市场上的很多优质企业失去了一部分来自“长钱”的支持，养老金资产本身从股权市场的发展中获得增值的机会也大大降低。从全球养老金市场发展的经验来看，如何平衡养老金安全性与收益率是一个长期的谜题。随着我国养老金资产规模的增长以及长寿时代的来临，我们未来在开展养老金战略资产配置时也会面临同样的挑战，需要我们提前进行深入的思考并做出尽可能妥善的安排，包括进一步丰富投资工具并建立相应的监管机制等。2022年9月英国养老金事件爆发后，英国相关政府部门和市场机构一直在各层面上进行反思和调整。这次事件及其相应的反思也为我国养老金市场在监管机制、工具创新、管理策略等方面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和教训。一是我们需要从体制机制上继续深化统筹养老金监管体系，提高对养老金系统性风险的防范能力；二是在监管部门的支持下，进一步丰富长寿风险管理工具和手段，采用多元化运作策略并分散资产配置；三是在业务实践层面鼓励养老金投顾业务发展，为客户提供专业的养老金咨询和及时的风险预警服务。近年来，我国金融监管部门、行业协会、市场机构都高度重视养老金融教育，在提升居民养老金融参与度方面做了很多工作，也取得了很大的成效。但是，由于养老金融的复杂性和专业性，我国民众在养老规划意识和养老储蓄水平方面仍与预期存在着较大的差距。为此，我们还需要进行多方面的尝试和探索，进一步提升投资者教育的实际效果。下面，我简单介绍一下国外养老金市场在投资者教育这方面的一些经验，供大家参考。一是强化监管推动作用，建立系统化的投教工作方案，对行业协会、专业金融机构等行业参与者提出相应的投教工作要求，并进行定期回顾和反思，逐步建立起一套高效完善的投教体系和措施。。二是提升养老规划理念，运用制度、技术等各种方式全方位推动民众养老观念从“政府全包”向“政府、企业、个人共担”转变，在社会层面逐渐建立起长期储蓄、理性投资的基本共识。三是培养高质量的投顾人才，积极发挥投顾在养老金平稳运作与促进养老投资教育方面的重要作用。现代科技的发展使得智能投顾越来越成为养老金客户一种低成本的选择，有效提升了客户在养老金资产方面的配置能力和长期理性的投资意识。从全球经验来看，各国养老金体系的建立和完善都是一个长期和持续的过程，即使像英国这样已经发展了二百多年的养老金市场，也在不断地经历着各种新问题新困难的挑战。中国多层次、多支柱养老保险体系的设计理念是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思想，以满足人民群众多样化养老保障需求、促进共同富裕为核心目标。这是一个宏大的、也是一个非常具有挑战性的目标，需要我们所有的参与者共同努力，充分借鉴其它市场的经验和教训，制定科学的计划和方案，在政府、企业和个人之间进行合理的责任分担并形成共识，通过市场化的方式建立起一个保障全面、兼顾公平和效率、具有可持续性的养老金体系。（本文系万群在2023年养老金融50人论坛上海峰会上的发言）
